引言
第一次见到林阿姨是在九月的一个周末下午，阳光透过老旧居民楼的窗户，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我攥着打印好的家教简历站在 302 门口，门开时，她正用围裙擦着手，鬓角的碎发沾着细密的汗珠，眼角带着疲惫却笑得温和：“是小陈吧？快进来，孩子在里屋等着呢。” 那瞬间我还没意识到，接下来三个月的家教时光，会让我真正读懂 “母亲” 二字在单亲家庭里沉甸甸的分量，也看见一个普通女人为孩子教育拼尽全力的模样。
01 泛黄的计划表与褪色的外套
林阿姨家不大，两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，客厅墙上贴满了小宇的奖状，从 “数学竞赛三等奖” 到 “文明学生”，密密麻麻占了半面墙。小宇刚上初二，偏科严重，数学每次都在及格线徘徊，林阿姨急得四处打听家教，最后通过学校勤工俭学中心找到了我。
“小陈老师，我知道现在家教费用不低，” 她把一杯温水递到我手里，指尖因为常年做家务有些粗糙，“但我还是想请你多费心，小宇以后想考重点高中，数学这块不能拖后腿。” 她说话时眼神很坚定，我注意到她身上那件深灰色外套，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，领口也有些褪色，可给我倒的水，杯子是崭新的，杯壁还印着卡通图案。
第一次上课，我发现小宇书桌上放着一张泛黄的计划表，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得清清楚楚：早上 6 点半起床做早餐，7 点送小宇上学，8 点到菜市场摆摊卖蔬菜，中午 12 点赶回家给小宇做午饭，下午 2 点去餐馆打零工，晚上 7 点接小宇放学，8 点辅导作业，10 点后还要缝补第二天要穿的衣服。计划表的边角已经卷了起来，上面还有几滴油渍，显然是被反复翻看。
“我白天没时间陪孩子，只能晚上多盯着点，” 林阿姨端来一盘洗好的苹果，笑着说，“但我数学不好，辅导不了，只能麻烦你了。” 我拿起一个苹果，咬了一口，甜得有些发腻，可看着她眼角的细纹，心里却莫名发酸。那天上完课，林阿姨非要多给我 20 块钱，说我路上辛苦，我推辞了好几次，她才作罢，送我到楼下时，还反复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，看着我走远了才转身回家。
02 深夜的灯光与湿透的衬衫
十月的天气渐渐转凉，晚上上课的时候，我总能看到林阿姨在客厅里缝衣服，台灯的光打在她身上，勾勒出单薄的身影。有一次我下课晚了，已经快 10 点，走出房间时，发现她还在给小宇改裤子，裤脚太长，她一针一线地缝着，手指不小心被针扎破了，她只是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，又继续缝。
“林阿姨，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？” 我忍不住问。她抬起头，揉了揉眼睛，笑着说：“这裤子明天要穿，必须改好，不然小宇穿着不合身，上课会分心的。” 我看着她手边堆着的衣服，有小宇的校服，还有她自己的旧衬衫，突然想起上次去菜市场，看到她在寒风里叫卖蔬菜，冻得双手通红，却还是热情地给顾客装菜。
有一天下午下暴雨，我以为林阿姨会取消当天的课，没想到她提前给我发消息，说已经让小宇在家等着了，让我路上小心。我撑着伞赶到她家时，浑身都湿透了，林阿姨赶紧给我找了件干净的衬衫，让我换上，又给我煮了姜茶。“今天雨太大了，我本来想去接你，可菜市场的菜还没卖完，走不开，” 她有些愧疚地说，“你看我这衬衫，还是前几年买的，可能有点小，你将就穿一下。”
我换上衬衫，确实有点紧，可心里却暖暖的。那天上课的时候，我发现小宇的数学题做对了很多，他兴奋地说：“小陈老师，我妈妈昨天晚上陪我做了好几道题，虽然她不会，但她一直陪着我，还给我剥橘子吃。” 我看向客厅，林阿姨正在收拾被雨水打湿的蔬菜，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，紧紧贴在身上，可她却浑然不觉，还在哼着歌。
03 破旧的自行车与崭新的参考书
十一月的周末，我偶尔会在早上碰到林阿姨送小宇上学。她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，车把上挂着小宇的书包，还有一袋早餐。自行车的链条已经生锈了，骑起来发出 “咯吱咯吱” 的响声，林阿姨用力蹬着，额头上布满了汗珠。小宇坐在后座上，双手紧紧抱着林阿姨的腰，嘴里还在背诵英语单词。
有一次我问小宇：“你妈妈每天都骑自行车送你上学吗？” 小宇点点头，说：“妈妈说坐公交车要花钱，骑自行车还能锻炼身体。有一次冬天，自行车坏了，妈妈就背着我去学校，走了半个多小时，到学校的时候，她的衣服都湿透了，却还问我冷不冷。” 说着说着，小宇的眼睛红了，“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，考上好大学，让妈妈过上好日子。”
月底的时候，林阿姨给我结工资，我发现多了 50 块钱，我正要还给她，她却说：“小陈老师，这是给你买参考书的钱，我昨天去书店看到有本数学辅导书挺好的，适合小宇，可我没带够钱，你帮我买一下吧。” 我拿着钱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她自己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，却愿意花钱给小宇买参考书。
后来我去书店买辅导书，看到林阿姨也在那里，她正拿着一本作文书翻看，看了很久，又放回了书架，转而拿起一本打折的练习册。我走过去，问她：“林阿姨，您怎么在这里？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我想给小宇买本作文书，可有点贵，还是先买练习册吧，等下次发工资了再买。” 我看着她手里的练习册，封面已经有些磨损，显然是被很多人翻过，可她却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。
04 生病的夜晚与温暖的粥
十二月初，天气突然变冷，林阿姨感冒了，咳嗽得很厉害，可她还是坚持让小宇上课。那天我走进房间，看到林阿姨坐在沙发上，脸色苍白，手里拿着体温计，眉头皱得紧紧的。“小陈老师，你来了，”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“我没事，就是有点感冒，不影响小宇上课。”
我让小宇先自己做题，然后去厨房给林阿姨煮了粥。粥煮好后，我端到她面前，说：“林阿姨，您先喝点粥吧，感冒了要多吃饭才有力气。” 她接过碗，眼圈突然红了，“小陈老师，谢谢你，我好久没喝过这么热的粥了。小宇爸爸走得早，我一个人带着他，有时候生病都不敢休息，怕耽误他学习。”
那天晚上，我给小宇上完课，又帮林阿姨收拾了房间，还把药放在她手边，叮嘱她按时吃。她送我到门口，说：“小陈老师，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，要是没有你，小宇的数学不知道要落后多少。” 我看着她眼里的泪水，心里很感动，其实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，可对她来说，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帮助。
05 成绩单与新年的愿望
一月中旬，小宇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，数学考了 92 分，比上次进步了 30 多分。林阿姨拿着成绩单，手都在发抖，反复看了好几遍，才确信不是做梦。“小陈老师，你看，小宇考了 92 分，” 她激动地说，声音都有些哽咽，“我就知道他能行，他一直都很努力。”
那天晚上，林阿姨做了一桌子菜，有鱼有肉，还有我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“小陈老师，今天你一定要多吃点，” 她不停地给我夹菜，“这都是小宇特意让我做的，他说谢谢你帮他提高成绩。” 小宇坐在旁边，不好意思地笑了，说：“小陈老师，以后我还要跟着你学数学，我想考上重点高中，然后考去北京，带妈妈去看天安门。”
新年快到的时候，林阿姨给我送了一件毛衣，是她亲手织的，针脚虽然有些粗糙，可却很暖和。“小陈老师，这是我给你织的毛衣，冬天穿暖和，” 她笑着说，“我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，只能织件毛衣表达我的心意。” 我接过毛衣，心里暖暖的，这是我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。
现在我已经结束了家教工作，回到了学校，可我经常会想起林阿姨和小宇。我记得林阿姨说过，为了孩子，再苦再累都值得，只要小宇能有个好未来，她付出多少都愿意。其实像林阿姨这样的单亲妈妈还有很多，她们在生活的困境中挣扎，却从未放弃对孩子的教育，用自己的双手为孩子撑起一片天。她们或许平凡，却有着最伟大的母爱，值得我们每个人尊敬和感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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